《八点档》[水巷][完结]

萌白

苏亚卿这几天总是觉得提不起精神来。
　　做为一个热爱工作的青年，这种什么也不想做、病奄奄的样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苏亚卿身上的，但是他就是提不起劲，即使想到了什么好的剧情，也没有动力将它写下来。
　　他抱着笔电坐在公寓的小阶梯上，唉声叹气地将头压着键盘。他已经这么盯着荧幕很久了，还是没有工作的欲望。
　　他觉得有点颓丧，自己一向是最勤奋向上的一个年轻人，竟然会落到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下场。
' Y3 K$ A% \7 }" X% i, V　　他也不是江郎才尽。苏亚卿脑子里冲撞着许多好的想法，以及一些应该会让自己很振奋的句子，但他就是没办法将它写下来，甚至连动手记录一下片段都懒。
$ X7 p$ {8 o. D6 d9 H2 ^# ?1 T　　他想，自己遇到人生的瓶颈了。
　　几天前，苏亚卿都还能生龙活虎地写些东西，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，实在是来被吵得受不了。楼上那户新搬来的人家不晓得怎么搞的，感情很好的样子，做爱的声音大得让住户去投诉过好几次了，还是没有改善的迹象，让苏亚卿失眠了好几个晚上。
　　夜夜受到这样的精神折磨，苏亚卿受不了了，再也没办法待在自己那间小房间里面，决定到楼梯来透透气，但即使没有声音的摧残，他仍然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。
$ a( E7 A! z5 g3 O2 G/ e+ u　　他觉得很挫败，他是人生的失败者。
: o* Y' K- g: _5 e8 ~, S9 L　　「我真是个草莓族……」他这样说，懊恼地拉拉头发。
4 r6 x: p8 m3 T9 o7 J7 r, ~　　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，小公寓的那扇破铁门被打开了，探入一个显得有些犹豫的人。苏亚卿没有抬头看他，他还正在苦恼。
  w/ U; A3 m' k7 C+ P+ b　　那人踏着很不确定的脚步走进来，又有点迟疑地退出去看看门牌，待上下比对手中的纸条跟门牌好几次之后，才又踏进门来。
1 Y$ Y* n2 z- t+ g. H( [　　他似乎对不锁铁门的小公寓有着不好的第一印象。
　　接着，那人又被窝在楼梯角落不停拉着自己头发的苏亚卿吓了一跳。他看了眼苏亚卿，决定不理他，径自往上走，走到三楼的时候朝单数号的门按了门铃，按了好几次，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。
　　他困惑地看着门板：「明明约好两点看房子的啊……」
　　又按了几次门铃，还是没人来应门，他只好下楼来，看到苏亚卿还在那里抓头发。他觉得很奇怪地看了苏亚卿两眼，又默默地走出铁门外，确认了门牌号码，然后给约好的房东打了个电话。
　　等了两秒，铁门里头有铃声响了，他看见坐在里面的苏亚卿慌张地摸出手机，对着手机「喂」了声，然后声音透过话筒，传到了他的耳边。
2 j6 B$ e( s% l$ ^+ ?5 t/ Y. ]9 x　　他抬起头，皱着眉看苏亚卿，苏亚卿这才迟缓地注意到他的视线，与他眼对着眼。苏亚卿起先还疑惑对方怎么盯着自己不放，过了一会，才慢吞吞地想起今天下午的约，「啊！」了一声。
. g; Z; K4 w+ w1 S: J. f6 \　　这声「啊」不偏不倚的传入那入耳中，只见他苦笑的收起手机，对门内的苏亚卿说：「您好，我是今天约看房子的沈俞晏，您是苏先生吧？」
/ J- B6 a7 \( B　　那位苏先生正沉浸在一种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羞愧当中。
( ]1 U/ w- ^+ E9 g) F+ }" Z　　他收起笔电拿在手里，低着头领着沈俞晏往楼上走，一边不停道歉。沈俞晏显然是个好脾气的人，他正为难地笑着，请苏先生不要再道歉了。
　　苏亚卿掏出钥匙来，开了三楼单数号的门。这间破旧的小公寓就像城市里大多的小公寓一样，有着几十年时间冲刷的老旧外表，又陡又窄的阴暗小楼梯，以及一楼两户的配置。
　　他开了门，顺便对沈俞晏说：「双数号就是我住的地方，你要是看了喜欢，以后有什么事都能马上联络到我。」
1 K* y/ k9 m- M9 ?; p2 s( u　　沈俞晏点点头，表情就像是在惊讶苏亚卿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当房东了——不过这也有可能单纯只是苏亚卿的妄想症而已。
" z1 [% m0 ~0 {1 ~　　苏亚卿觉得很不自在：「这两间都是我阿姨的，她最近又想租掉这间，所以才拜托我帮她的忙。」
$ Y; L0 r! v3 x7 E- d; Z- v" g　　沈俞晏又点点头，视线落在室内。室内空间不大，一个狭窄的客厅接着两间房间，虽然整体样式都很老旧，但看得出来最近细心整理过，倒也显得干净利落。
　　其实以一个人租屋来讲，一厅两房算是很奢侈了。苏亚卿是仗着关系才一个人霸着这么大的空间不放，可他以为沈俞晏是想找人合租的，但越看他的态度，就觉得他没有想分租的意思。
　　沈俞晏走进走出的看，苏亚卿也就跟在他后面走进走出，突然沈俞晏一个打住脚步，回过头正要说话，就看到跟着他打住脚步差点跌倒的苏亚卿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　　苏亚卿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失败到了极点。他捂着刚刚怕撞到沈俞晏而硬是打转了一圈撞上墙壁的鼻梁，觉得丢脸到家了，吃痛地眯着眼问：「怎、怎么了吗？」
　　「嗯……如果我稍微改造一下房子的景观，可以吗？」
  y# J3 b0 ?- ?* J( t) z　　苏亚卿还遮着鼻子：「改造？不要毁掉墙壁都行。」
8 f$ E% _  K/ t& V  d　　沈俞晏笑：「好。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签约？」
  @7 b' \: F1 w' k" T/ y5 k$ y　　苏亚卿吓了一跳。沈俞晏是第一个联络上他的人，他压根没想到这间房子会抢手到马上被租走，因此根本还没准备好合约书。
" V2 h3 S2 \6 p$ s) r8 z. A" S. [　　有人来租房子是好事，而且这件事处理得这么快，他肯定会受到阿姨大力的赞赏，这都是好事。可是苏亚卿想起楼上那个万年发情的住户，就觉得轻易把房子租出去很有罪恶感。
　　他扭捏了半天，正义终于战胜了他：「可是沈先生，有件事我觉得我一定要跟你说，就是，楼上那个住户……晚上很吵的。」
4 L7 T/ [2 s) Z( `$ u8 H　　「很吵？」
7 R/ v- R6 S- _　　「对，不过他偶尔白天也很吵。」
, }  Z9 ?! x  j8 f2 ?4 a- p　　他才刚讲完，楼上就传来一阵吵闹声，然后有重物摔在床板的声音，没多久，就传来激烈的呻吟。苏亚卿听了这么多天，还是觉得很不习惯，他是个保守的东方人。于是他抚着额，虚弱地说：「就像这样。」
/ b: K7 a$ k) x7 K/ I. W　　沈俞晏盯着天花板看：「他们没被投诉过吗？」
　　「投诉了没用。」苏亚卿摇头。
　　上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声，他就越不自在，干脆拉着沈俞晏的手往外走，来到外头路上，那声音才小一点。虽然楼上精力旺盛不是他的错，他却有种家丑外扬的感觉，非常羞愧：「所以你还是考虑看看要不要租吧。」
8 e$ ~- y5 r0 Q- _　　沈俞晏看了他一会，再抬头看楼上，不在意地微笑：「没关系，我想租。」
! B" c1 Y, c- \& c: d' l　　苏亚卿呆了：「真的？」
' H: W* X" x4 X& z) y　　「嗯，没关系，我只是想要一个住的地方而已。」说着他收回视线，望向苏亚卿：「那么房东先生，我什么时候能签约？」
  b8 o- n! E6 B+ ]6 i% v' |. [　　苏亚卿一脸傻傻的，突然掏出记事本猛翻：「嗯……后天怎么样？后天下午的时候。」
　　沈俞晏点头：「好，我白天的时候都有空。」然后对着苏亚卿笑。
　　苏亚卿看着他的笑，还是一脸傻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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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隔天跟前辈约出来吃饭的时候，苏亚卿忍不住就将这件事说出来了。
' m8 r, M; g. z* a" ^! R/ L4 X　　他觉得自己幸运得非常不踏实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，但又说不上来。前辈彩姐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，总是能适时给这个小后辈一点解决烦恼的办法以及一些建议。
+ v' g5 b5 g' N7 u4 |　　彩姐听完他这样说，搅动咖啡的动作缓了缓：「你知道那个沈什么，是做什么工作的吗？」
  q* q3 L5 ^4 {, ?: c　　苏亚卿一脸正直：「不知道，没聊过这个。」
7 z0 c1 ~% l$ V5 c7 |8 u1 K　　彩姐大眼睨了他一下：「不知道你就租啊？要是他没工作怎么办？」
　　「不至于吧？」
0 C# f6 M4 R* s. x" n' }/ z　　有时候她实在受不了这个没心机的男孩子。彩姐又说：「不管怎么样，至少可以肯定他做晚上的工作，而且大概不常回家。」
. O9 `. C3 {2 l- f: i) v　　苏亚卿觉得很神奇：「你怎么知道？」
; u1 R( F. W' D4 s; |$ r　　「不然他怎么说白天都有空，而且还不计较环境的急着租？」
* b6 O6 k% k" i2 ?: w7 n　　「彩蛆你好厉害，你是个侦探。」苏亚卿赞叹完又问：「这样不好吗？」
　　「我怎么知道好不好，我又没见过他，能定时缴房租的房客都是好房客。」说着她又问：「他长什么样子？」这句就纯粹是好奇着问了。
8 P3 H$ S# Y0 D　　「很斯文，跟我差不多高，皮肤很白，」想了想，他说：「对了，有戴耳环，而且穿着满有品味的。」
　　彩姐很肯定地说：「那他是个CAY。」
  @' l& P4 g1 V9 e0 o　　苏亚卿有点生气：「你怎么能肯定？」
! X+ K' H" r2 l* V　　「他戴耳环，而且穿着很品味。」彩姐说得振振有词。
7 b# ~$ O. N3 z% H: @　　苏亚卿不能认同：「我没戴耳环，穿着也没有品味，但是我也是个CAY！」这句话还说得特别大声，隔壁桌都转过头来看了。
- A" ^3 L7 f7 W6 [+ h& O' z　　彩姐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：「你非得出柜给全世界人听吗？好啦，不要管那个沈什么的了，你觉得好就好。」说着又把话题绕回工作上：「对了，你那段究竟写好了没？」
　　话题一扯回来工作，苏亚卿手里摊着的咖啡抖了下：「有、有啊。」
　　彩姐瞪他：「记得啊，谁拖进度我砍谁。」
　　「我知道啦……」他说得很小声，脸上明显写着「我很心虚」几个字。「彩姐，有没有什么地方又能待通宵又有气氛的啊？啊，重点要安静，不要吵。」
9 m; C; t9 \7 E$ ^9 H7 F+ o　　彩姐歪着头：「那里吧。」然后从皮夹中拿出一张名片，压着挪到苏亚卿面前。「最近新开张，我朋友是那里的老板。」
, u; X  i9 A' x　　「这是什么？夜店？」
　　彩姐瞪他一眼：「你长不长常识啊？去过音乐性质的PUB没有？这是走气质路线的。」
　　苏亚卿接过来看，觉得名片做得满漂亮的，上头用特殊的字体写着「印向」。他翻来覆去地看：「感觉像是有很多厉害的人会去的地方，我去了会不会很奇怪啊？」
! i; h/ S: I$ r　　「不会，那专门给搞艺术的人去的。」
　　「真的啊？我搞艺术吗？」
　　「你怎么会问我呢？你跟我做同一行，我觉得我搞艺术啊。」
# K- `' V' _/ z" f7 I　　苏亚卿摇摇头：「我觉得我挺商业的，我写八点档乡土剧。」虽然这么说，还是一边把名片收起来了：「我会去看看，可是彩姐你能不能陪我去啊？我会怕。」
- S8 `) L1 i. W6 h% {! ^　　彩姐又瞪他，忍不住用高跟鞋在桌底踩他一下：「当我是你妈啊？」
　　苏亚卿痛得哀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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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10-5 14:40 上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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